一、开枪示警
寒风刺骨,正是穷途末路的大好应景。
但倘若找个合适的死法,大多数人也还是想要在阳光灿烂春光明媚的祥和一天,安然躺在床上,无病无痛的悄然逝去,不过那其实才是最奢侈的愿望,人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能够寿终正寝,于无声息中长眠的人,想来才是千百世修得的福分。
现代人已经比以前好多啦,郑七是这么想的,科学进步,社会昌明,还学会了个各种不知满足,以前古代人,要不是战乱就是饥荒,平均年龄才三十多四十不到,能够踏踏实实圆满走完一辈子的都是是万幸,哪像现在的人天天这个不好那个不愿,动不动就投诉和爆料媒体的,老实说做警察最烦的就是这些个破事,进退两难。
郑七是这座城市东区的一名片警,平时负责上街头巡逻什么的基层工作,但因为这一篇区域并不算特别安全,一条从高空俯瞰下来不甚明显的环城高速把富人区和老城中村给隔离开来,也不知道当初开发商是怎么想的,死活愣是没有把这片城中村的补偿地皮给买下,导致了如今富人区豪宅别墅建好了,这隔着大马路的,就能够看见对面如同乱树林似的暗无天日城中村那各种乱象。
这一条高速左右两边就是天上地下两种光景,贫穷的人们看着那头光鲜靓丽的大小洋房,一边诅咒痛骂着有钱人为富不仁手段肮脏心如蛇蝎狼心狗肺,却又在双瞳中悄然划过如同黑夜流星一般隐蔽的艳羡。
郑七觉得,这一条环城高速的左右两边迥异风景,当真是自己为数不多所喜欢的现实讽刺。自然了,他做了十年片警,已经是彻底的老油条了,城中村这一片的人谁不见着他郑七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郑警官,递上些免费的咸菜油条肠粉,伺候恭敬些香烟,再顺手捎走两瓶啤酒,城中村这地方,内里可是热闹非凡的好去处。
对于外头不懂行情的警察来说,能够分配到高档小区一片负责安全自然是安逸舒爽,有机会和大人物认识下攀攀矫情,人生在世总有说不定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官再小好歹也是个警察,总有关键时候帮得上忙的地方,但郑七却知道,真正舒适的,还是赖在城中村里头最好。同事们当年和他一起分配过来的都有的到市局里当处长了,但郑七却不思进取,窝在小小的城中村派出所里一干就是十年,完全不见了当初那个在大学里头呼风唤雨,获得过国家物理科学大奖的意气风发。
于郑七而言,城中村这地方,那楼宇相接密不透风的小巷子中,腐臭而辛酸的气息,才是自由的味道。每当夜晚降临,这下头各种活动,为了生计,为了能够在这座所谓大都市中继续打拼存活下去,尽管卑微,但是却尝试着最后的努力。郑七看得多了,知道有些东西不可避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个大街小巷多少暗门地下室,**毒品黑网吧的哪怕是郑七这样呆了十年的老片警,也知道还有大把没有摸索出来的暗点,但话说回来了,上头就没有指望他能够真的鼓捣出什么名堂来,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市里头重新规划,找到更大的地产财团把这里买下来,至于这城中村的命运,也就走一步算一步是了。
所以这大冬天的,郑七最恨就是在阴郁的冬天下午做例行巡检,骑着被红蓝色泽油上去的警察座驾,后头还竖起一盏小灯,前头拨下按钮还能够一红一暗的转悠着闪烁发光。可惜这不是警车,也不是摩托,不能发出轰隆的马达转动的声音,只得是利用两双大长腿的苦力努力蹬着让轮子转动起来,绕着城中村走着,路上陆续有人一如往常,朝着他叫嚷着郑警官的名头,倒是有些巡视自家领地,一方为霸的错觉。
是了,前面车头挂着的白色箱子里头放着一盏硕大的扩音器,但郑七鲜有用到的时候,也不知道电池还能用不,也就是去年村子门口的小广场上做活动摆百家宴维持秩序吼过一次,只记得嗓子沙哑,喉头的滋味难受,这一群刁民,看着有免费的活动就是小尖脑袋往里头挤着,杀红了眼,往日的些许情面哪抵得上这些能拿捏到手的好处。
“郑警官!”
正脚踏风火轮踩着自行车溜达着,好不容易是身体运动了一会儿身体热腾起来,却是路上忽然被一女子拦了下来。
“这不是小花么,莫非又要来蹭我的脚踏苦力了。”郑七捏着刹车双脚落地,一如往常的笑问道。
“是啊,郑哥,反正顺路,不如就好人送我到对面呗。”小花是个时髦的姑娘,倒不如说这大冬天的也就裹着一件风衣,可是双腿一对黑丝贴着紧致纤细的长腿, 红亮的高跟鞋看上去还有点档次,这一身行当包括那浓妆艳抹,也算得上是有些姿色。
郑七想了想,小花约莫是三年前左右搬进来这城中村的,当初也算是清纯可人让人眼前一亮,那年也就是刚高考失利十八岁的年纪,被同乡的老鸨也不知怎么威逼利诱骗过来填充一下库存,结果一炮走红,成了这一片出了名的头牌。但好景不长,前年市里头搞整风,郑七跟着市大队一干人端了好几个“藏匿多年”的黑点,那个月的奖金可是杠杠的,让郑七打了好几个月的牙祭,但小花却是彻底事业,后来听闻跟了哪个社团老大,具体是谁郑七就不清楚了。
“好吧好吧,我这也算是,为人名服务,好警察啊。”郑七笑着点了点头,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头,哪个人做什么的大多知根知底,矫情什么的也没有意思,你看,这豪华座驾警察脚踏车背后可不是正有个座位嘛。
小花一屁股坐上,香风阵阵,也不知道多少男人在她身上里外摸索过。
苦力的两条大腿发力,轮子咕噜噜落魄的转动起来。
“郑哥,今年三十多了?最近找了对象不。”小花无聊,半只手搂着郑七的腰,若无其事的问道。
“还没呢,这条件,谁要啊。”
“要不介绍个姐妹给你?”
“不要,都没个正经的。”郑七笑着拒绝。
“嫌脏啊。”
“不是嫌脏,而是都不能带回家过日子,再说了,家里负担不轻,就不坑害被人了,老头最近又……”
郑七眯着眼睛,面扑冷风,似乎要把鼻头都给割掉似的,忽然之间,这眼角一晃,一名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从城中村的小巷子中拐了出来。
“郑哥,怎么说了一般就停了,这有……”
“小花你下来,要出警了。”
郑七一个急停,小花没有准备整个人就是撞到了他有些虚浮的后背之上,一脸的胭脂水粉在黑色的警服风衣后头烙了一花脸。
“这……”
可是郑七还没有等小花进一步反应,就把身后的女人给“请”下了自行车,然后身子一挺,就势大力沉依靠体重跺着脚踏板如同奥林匹克运动员竞速似的哐当一声爆走驱车离开,朝着眼前的鸭舌帽男人凶猛的追了过去。
怎么说呢,郑七这人的背景,小派出所就那几号人可是清楚的很,从国内顶尖理工大学辍学,中途当兵,具体情况也没有听他怎么聊过,可是总是当过学霸的,对于什么上头传达下来的精神要领那是随便一扫就滚瓜烂熟,一言蔽之,脑子好使,记忆力倍儿棒。倍儿棒的记忆怎么会让郑七忘记,刚才那一晃而过的身影,就是这市里头最近特别开会要重点照看的对象,这两年肆虐市内外无数富豪的江洋大盗,人称鬼手通天第一神偷?
这可是天赐的绝妙机会啊,要是郑七能够抓到这鬼手通天,妥妥的就是要刊登上报被全市通报表扬甚至发财升官调入市局,到时候薪水蹭蹭上涨,家里老头的破病也许就能治了。
于是郑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动力,发了疯似的怒蹬踏板,两侧咻咻生风,笔直的缩短两人的距离,眼看就是要短兵相接,右手一个摔抱就得抓拿归案。
但说时迟那时快,这两人接触的一瞬,这电光石火之间,老辣的坏贼好似背后张眼,忽的一个矮身,让郑七抱空,然后直接一百八十度转身出朝着后头拔腿就逃。郑七差点没有连人带车一起甩飞出去,凭借着多年的飙车急速来了个急停甩尾,然后点亮后座红灯拿出扩音器便是怒吼起来。
“小贼哪里走?”
“警察办案!”
“快躲开!”
一连三声爆喝如同冬雷,在这死气沉沉的小破城中村中炸响,这两人一前一后急速奔走,那鬼手通天朝着人多的地方就是挤去,走向正是村子门口的小广场们牌坊!
好歹也是个骑着自行车的,郑七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正是要跟着那贼头一并冲进牌坊广场,忽然一个踉跄,连人带车一个翻滚就是摔了个狗啃泥地!
那戴着鸭舌帽的小偷鬼魅回头一望,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郑七一急,忙中生智,忽然是从怀里掏出了配枪!
一般而言,片警是拿不到配枪的,但是郑七所在的城中村可是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警察被袭几率极高,所以迫不得已为了人生安全才是人手配枪一把,可郑七也没有想到,居然有朝一日也能够用到。
这一枪甩出,也不知道是否瞄准了就朝着上头一指,怒吼一声“都给我趴下!!”
嗙的一声那吓得瞬间一片到底,通天大盗也是跟着一屁股的甩坐到了地上还真以为那一枪是打到自己的一般,郑七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越过人群一个虎扑抓住贼头哐当咔擦一声手铐套上,大功告成!
“死人啦!”
却在这时,不远的地方忽然尖叫四起。
“什么死人了,开枪示警而已。”郑七拉着这贼头起身,回头一看,二十多步开外楼边迅速的围成了一圈。
“死人了……被抢打死的。”
郑七一愣,拽着人就是跟着上去一看,这地上一片血花,可不是么,躺着的正是一个死人,就直挺挺的从上头跳下来摔死的。但奇了怪了,怎么会有人从上头跳下来摔死的,这不符合逻辑啊。
不过郑七很快的便是全身冰冷,手脚一麻,这男人的脑门上,不正是有个噗通涌着鲜血的小洞,不是被自己的手枪打穿的,还能是谁?
二、坠入深渊
郑问心里头一直还记得,事发那天,他问过老师一个十分古怪的问题。
有时候真的是人的名字树的影子,人如其名郑问可不是父母随便瞎起的,好奇宝宝郑问从小就有十万个为什么,而他还因此专门写了一本投诉信状告广电总局说这十万个为什么涉嫌欺诈儿童,答曰,书里面根本没有十万个问题,连一千个都不够, 这显然是欺骗消费者的行为。
当然了这肯定并不是涉嫌欺诈也不是虚假广告,而是人们对于这类形容的一种潜移默化的共识,所谓十万个,也不是真的十万个整数,而是无数无数的问题,抽取了其中一部分最有趣通俗的写成了适合各年龄段的人观看的百科读物。
那么从小看着这些百科读物长大的郑问,也算得上是同年龄学识渊博的典范,成绩优秀,堪称班级排头尖兵,考入了家里所在富人区隔壁的市一中初中部,也算的上没让父母失望, 但是新班级的老师们可就遭殃,太厉害的小朋友问的问题烦人,有时候刨根问题早就不是大人所追求的,这年头社会不是很流行什么不求甚解么,只是郑问智商高情商低,那天又对着物理老师问出了一个十分有趣的话题来。
你看物理这玩意,什么都有方向性的,能量啊,力啊,甚至时间,有些东西可逆的,但是却得付出代价,比如说水往低处流,但是又可以通过做功把水给运会到高处,热量可以从高温散发到低温的地方,开但也可以有空调这样调节装置,保持室内的较低温度。但唯独,时间是不可逆的,正因为不可逆,所以才会有各种幻想,什么时间机器啊,返老还童啊,后悔莫及的要去改变过去。
也许物理老师本身也是这方面的爱好者,一时兴起说了些天花乱坠的构想,指不定这有生之年,不说时间机器了,至少可以看得见能够观察到时间逆流的现象发生作用在物质上吧。
于是郑问听着出神,忽然问了一个十分诡异的问题。
“老师,假如说,未来真的有时间机器的话,那么对于任何时间点而言,如何确认自己才是最幸运的刚好坐走在所有时间的最前点?”
“又或者说,这些所谓的点对于时间并没有什么意义,时间并非是线性的这么简单的东西?”
“我有个问题,假设有一个意志万分坚定的人,言出必行,做什么事情都能够坚持到底,那么当他许下一个诺言,说倘若未来有时间机器,那么他的子孙必须要过来见他一面,不然他就立即自杀,这样的假设,是否会对未来产生影响?”
老师苦笑摇头,勉为其难的解释了只言片语,其实有些东西老师还是知道的,但说了又没有学术基础,郑问自然是听不大懂,只得下课了招呼过来,说你小子真的感兴趣,就给你份书单看看参考。
至于看不看得懂,老师当然是好无所谓的,人嘛,若真有本事,最有趣的事情莫过于琢磨探讨那些目前无法知晓的答案,无论科学也好,还是哲学也罢,这才是思考的迷人之处。
这件事情,或者说这个问题,郑问之所以多年以后仍然牢记在心,并非是那一天成为了他启迪科学之路的重要扬帆之日,而且恰恰相反,那一天所有的记忆之所以如此深刻,让他反复咀嚼辗转难眠,在于他父亲的死。
父亲死了,倒不是说毫无征兆,但却居然是这般离奇的死法,被一个正在抓捕通天大道的警察,仰天鸣枪示警给误杀,这当真是万中无一的奇迹,打中了额头,接着就是直勾勾的坠落了下来摔死。
但郑家,其实还是挺有钱的,有钱这个形容太过于片面,但如果按照当时的情况,一言蔽之,那就是郑问住的地方,是环城高速的右侧,富人别墅住宅区。可是事发当时,无论是父亲本人还是郑问自己,都恰好呆在高速的左侧,一直以来,郑问都觉得父亲的死,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对于父亲发家致富,郑问知道外头有着许多的传闻,但根据不小心喝高了说漏嘴的只言片语可以知道,父亲年轻的时候买了彩票中了大奖,有运气极好的赌球连胜,赚的成为资本家的第一桶金,然后开了一家虚拟电子服务公司,一直掐着市场客户喜好的命脉,走在潮流之上,大红到底。
但事发前几天,父亲神情明显有些不对,母亲三番四次的连续追问都得不到结果,公司确实运作正常,股票也一直稳定,没有外债,又没有仇敌,到底发生了什么,郑问本身也不大清楚,不清楚的同时,也不是很上心,那时候的郑问,被几个狐朋狗友荼毒,最近迷上了虚拟电子游戏,放学之后经常出入城中村的黑网吧,在那种不需要身份证也不要求必须成年的地方,肆意上网享乐。
大概是成绩有所下滑,父亲也察觉到了这点,更可能的是,事发当时,父亲就在城中村里头搜寻着自己,毕竟自己的父亲是那么的严苛,对自己有着极高的期望,放下公司的作业专门来教训孽子的可能性是极大,但郑问却不敢说出来,说了警察和母亲也不相信,因为母亲一直都一口咬定,父亲在城中村养了个情人,那天事发刚好在和被人幽会罢了。
“真是倒霉啊,自从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过的一塌糊涂,感觉一辈子所有的运气,都停留在了老头子死去的那天。”
只是那天,似乎早有预兆一般,他并没有在黑网吧里呆的太晚,当时游戏玩的正过瘾来着,全息动感画面串联着自己的脑电波各种立马横刀大开杀戒,郑问和他的初中同学正在战场上各种茹毛饮血大杀特杀过瘾非凡,忽然一连串的骚扰信息根本无视阻拦的就是雨点一般的打在了私聊对话框上。
那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至少郑问没有任何印象逻辑能够解析这些数字,理不清楚头绪不知道是怎么被人入侵到私聊频道,郑问只是觉得一阵晦气觉得是这黑网吧的设备中了病毒在来回广告,指不定又是什么奇怪的骗人电话,本想着不作搭理,但是叮叮当当的声音太过繁琐,只得是叹了口气提前下线离开黑店,却没有想到刚出村口,就碰到了这档子破事。
自己,也不过是周围冷眼围观的陌生人而已。
昏暗的地下室中,摇曳着的枯黄灯光之下,映照着的是郑问一脸胡渣乱发的邋遢脸庞。
“再不出工,也许就得而死了。”他嘀咕的念叨着,似乎想要给些起床的理由,但很快的又是躺了下来。
也许是意外,但注定了的倒霉其实就像瘟疫一般的传染开来,父亲离奇的死亡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母亲迅速分得了绝大部分的遗产便是和新上任的小白脸远遁出国,公司没了父亲一落千丈在短短两三年之内分崩离析进入清算破产,被亲戚榨干了最后些许价值剥夺干净所有财产的郑问被扔给了远在乡下老家身子不太好的奶奶抚养长大,无心上学的郑问在高考失败之后埋掉了病死的奶奶然后卖掉了破旧的祖屋和一亩三分地回到了这座城市开始晃荡打拼,没有一技之长又不肯出工出力的郑问混了社团,又因为和上头老大抢女人争风吃醋被扫地出门,结果跟着一堆扒手学了写偷鸡摸狗的手艺成为了一名小贼。
于是,被饥饿和再不缴纳房租就得被扫地出门的双重胁迫之下,郑问如同僵尸一般硬直的拉扯起了身体,披上灰色的风衣晃荡出了地下室。
走上街头,迷茫没有神采的双眼用余光搜寻着有什么值得下手的对象,很快的便是锁定了那迎面走来的中年男子,文绉绉的男人,瞅着不算有钱,但估摸着也至少是个公务员穷不起来,拿走他的钱包估计就是肉痛个几天,无伤大雅。
两人越走越近,眼看就要短兵相接,郑问脚底可以一个拌蒜踉跄着就是撞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肩膀之上,力道不大,但是还是让两人各自歪了半个身型,分别向后撤退了一步。
“哎哟,不好意思,在想事情。”郑问嘿嘿一下,露出了人畜无害的表情。
“走路注意点啊……咦,你,你是郑问?”
郑问一愣,抬头把视线对准了那中年男子,这依稀的轮廓有些眼熟,可不正是许多年前教过自己的初中老师么。
郑问有些尴尬,反手把钱包收入袖口,以自己纯熟的技术,对面当然毫无察觉。
这老师看着郑问也是莫名热情有些感慨,居然是拉扯着郑问闲聊起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居然是走进了一家大排档坐下。
当年的事情,真的是可惜了啊。
无非,又是这么一些话题。
可不是么,郑问当年成绩极好,又参加了好几种数理化的比赛拿过大奖,当然是学校冉冉升起的红星,是老师们的宝贝,本来想着中考再创辉煌出个状元什么的,结果半路转学去了乡下,至于郑问父亲离奇死亡的事情,中生代出名的企业家命丧黄泉,报纸上已经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猜测都给了出来。
曾经的天子骄子优秀学霸落魄到如今这幅邋遢模样,这老师也是感叹物是人非,郑问倒是兴致勃勃,两人聊了不少关于他走了之后,各个同学如今都飘落何方,有的人结婚生子,有的人去了清华北大,有的人出国漂泊,真的是百般滋味。
两人喝了几杯小酒,时间过得飞快,两小时多就是过去了,感慨重逢,也得尽欢客散。
却是在买单的时候,老师伸手摸着口袋一片冰凉,这才是莫名一愣。
郑问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老师的钱包啪的一声摆在了圆桌之上。
“这一顿,我请了,老师以后出门,还得多点心眼。”
说完,摇头扬长而去。
其实那天那时候围观的人之中,郑问一眼就看出了躺在地上的是自己父亲,但可悲的他第一反应却并不是哭着嚷着上前相认,而是满脑子一个念头便是这时间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不能让人知道我跑去了黑网吧玩游戏。
于是,他颤抖着哆嗦着移动双腿强行是满脑子空白的离开了现场,淹没在了人群之中,正如此刻,他扬长而去。
三、人生歧途
中央理工大学,多少天才绚烂,是这个国家的理工科旗帜,特别是它的物理数学方面,不说国家层面,放到洲际全球,也都是数一数二,关于天体物理以及空间方面的研究,无人能出其右。
这般的大学之中,狂人辈出,怪人奇才泉涌,想来对于那些教授名家而言,郑七不过是这沧海一粟,满脑子倒是各种奇思妙想,不务正业的一名学生罢了。
说道郑七这人,中央理工大学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首先呢这小子很狂,当年是市高考状元,总分虽然不算奇高,但是物理单科满分,虐坏了无数学霸,所以就算语数英十分勉强挤入一流,但也凭借着那一届超高难度的单选成绩脱颖而出,被中央理工大学录取。
小伙子长的也算结实,不算特别有型,但十分精神,又或者说过于经历旺盛产生了幻觉,才会整天嚷嚷着宣扬自己关于时间物理的一部分理论,扬言自己要做出世界第一部时间机器出来,把现有的物质给送回到过去。
但郑七有才,却也太狂,对于中央理工大学这样一个森严学府,冗沉了上百年制度腐朽干系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有才之人。可人之所以为人,除了有才,管你天才奇才怪才鬼才,先得是学会做人,奈何郑七在做人方面比较直接,偶尔就算有心喜的教授想要引他进入这科学体制的大门,但郑七却个性别扭,美其名为这个不屈不折刚劲如松,拍马屁不会,拉关系不会,说好话也不会,见着别人写的实验报告做的学术理论,也不给情面一个劲儿的直指问题,久而久之,大家都是怕了,也没有人待见他郑七来。
郑七的大才,在大三上学期的时候,就因为一篇关于时间物理论证粒子在超远距离下存在超越引力时间限制的相互感应的论文而获得了国际学术大奖。正所谓古人有云,不招人妒是庸才,郑七也是这般觉得的,他从大二下学期开始就申请独立自主的大型实验项目基金,却没有一次得到通过,但对于他的朋友,同寝室和他一起研究同一课题的伙伴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想要靠着学术研究实验来过活,一辈子都投身在自己最感兴趣最喜欢的实业之上,这是无数学者的梦想,但国家设立,或者说大学分配的资金有限,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你一个才大三的学生虽然是第一个本科尚未毕业就活的大奖的天才,但也不意味着你就有打破规矩的资本。
“首先,你得融入体质,这里头还有三教九流各种派系,你得找对组织站好派系,然后老老实实的毕业读研直博最后当讲师助教一步一步走上来,熬个十年八年出头总是会有轮到你的一天。”
“是是是,这些我听的脑子都嗡嗡作响了,别烦了行不,学校这么小气不给申请,我就不能找别的人不成。”郑七和朋友走在校园小道之上,两人一身白大褂十分惹人注目。
“郑七,不是我说你,这不是学校小气的问题,哪有人像你这样一口气就要五千万的起始资金的,而且你还要把工作室建立在水电大坝旁边还得让发电厂专门提供产能给你实验,不要说学校了,就算国家级的大佬院士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求。”
“没办法啊,根据理论,确实需要这样巨大的能量,才能够把物质给传送回去。”
“好吧,我不和你说理论上的东西,另一个方面就是,这世界上的人都很现实的,你要舒服外头的人给你投资,首先你要展示的是一个能够在可预见的未来能够赚钱的项目,而不是挂着假大空头衔的时间机器,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成功的把物质传送到了过去,这个项目赚钱的意义是什么?没有赚钱意义的项目,除了国家还有谁会投资给你。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才可能有那么些许收益的东西,哪里会有公司愿意资助我们。”
“鼠目寸光。”郑七冷笑道“稗子你也是怎么想的?”
“我不干了。”
“什么?”郑七忽然原地一个急刹车的愣住,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
“小七,我说我不干了。”稗子闭上双眼寻思片刻忽然松开眉头“我们已经快大四了,是时候要决定出路。我知道时间机械理论是你的一切,我也跟感谢你能够在论文的署名上给我留了个角落,你很有才,但有才并不是全部,我跟着你和学校教授们对着干,我看不见未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从大一一开始就在一起,都三年了,你居然在这已经成功了一半的时候要离开?”
“对你而言,这是一半,但对我来说,只是有个基础理论的支撑是远远不够的,如果继续和你一起倔强下去,教授明确的和我说了,直博报送的名额不会要我一席之地,他们劝不动你,因为你不会听,但我得听,直博的名额很重要,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你我都不富裕,读博出来有稳定的单位工作才是最重要的,理想不能当饭吃,我劝你也好好的思考一下吧。”稗子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郑七的肩膀,却被他抖肩甩开“顺便提前和你说了,这一次新生科学实验创业基金,你连初选名单都不会过,以前不会,这次不会,以后也不会,学院的老头们把持着审核过程,你只要还在这个行业,就没有出头之日。”
郑七好气,但是却无话可说,看着稗子从视线中离开步入学院大楼,郑七脑子陷入了一片混乱,说真的这世界当真是复杂,他是相当清楚的,但清楚不意味着能够理解,理解了也不代表就能够跟得上变幻的步伐,原本,郑七也算出生在富贵之家,只不过初中遇到了一些变故,父亲的公司倒闭,名叫母亲的女人卷席了父亲的财产远遁异国,父子两人相依为命,好不容易供养着他拿着助学金上了大学,这已经是家里的老头能够做到的全部了。
父亲老实说也就是个卖光了自己大半辈子运气的男人,公司破产了之后过得十分辛苦,什么劳苦体力活都扛了下来,现在身子烙下了不少毛病,摸着良心说郑七也想着赶快赚钱给他养老,但赚钱,和做学术研究,这很多时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但倘若有着学术基金支持,那么一切就会好上太多。
但是郑七就不明白了,自己也算得上勤学好问刻苦专研,甚至也有了一些成果,得到了国际大奖赞誉无数,但为何偌大的校园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这个世界不只是学得好肯付出就能够会有收获的么?为什么有实力的人不能够直接就想要做自己喜欢做的擅长做的事情,为何一定要有层层障碍为何得有等级评级制度?
郑七回到宿舍,稗子不在,他一个人坐立不安,跑出去喝了一通酒水,然后三更半夜酒气熏天的撞进了物理实验室大楼。他很想质问教授甚至院长,但他却内心早有答案,他回到实验室里不断的鼓捣着自己简陋制作的一份时间机器,这如同大型音箱的东西十分冗沉,最近他和稗子都在使用这个机器不断改良,尝试着根据他们的理论,不说把物质,先把一串信息给从现在发送回过去。
郑七都想好了,当初家里出事,那女人卷走了父亲大把现金财产,让父亲公司断链才导致破产的,根本愿意如果能够让父亲有富裕的现金流,也许就不用被强行破产了,于是他郑七找到了当年初中,出事前不久的一份彩票中奖的号码,然后想要通过自己制作的机器给传送回去,但奈何尝试了多次却都没有成功,郑七认为是没有足够的能量,尽管这只是简单的一连串号码甚至不是物质,但需要穿越时空就得付出更多的代价,郑七一直垂涎的是这学校深处地下建立的小型核反应堆,倘若能够使用那核反应堆的能量来给他的机械设备功能,一定可以成功的把这一串号码给传送回去。
正是月黑风光,酒醉壮胆,郑七居然是鬼使神差,这半夜三更就拖着自己的大号音箱时间机器朝着核反应堆实验室走了过去。那是学院深处独立的一栋小楼,夜深人静,也来过几次做观摩的郑七驾轻就熟的越过围墙抱着设备滚入院内,这破地方传言多多,一般来说真没有人愿意进去,这微型核反应堆又不是什么真的值钱的东西,更何况脱离了抑制器分分钟就会爆炸,根本没有偷走的必要,也就是郑七这般狗胆包天,居然想着要用这微型核反应堆的能量来给机械供能。
“嘿嘿,一定能成功的,有我的理论,我做的机器,一定可以的,发送信息回去,改变我的过去?如果父亲的公司还在,那么我的创业基金就有了着落,也不用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老头们一般计较了。”
不愧是一代鬼才,郑七干净利索的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头把接头装上,然后催化链式反应作用。大概是真的喝的太多了,郑七后来回忆当时的一连串记忆都是疯狂的在断片,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操作又具体做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按钮一波,哐当一声一阵诡异巨响,然后瞬间便是失去了知觉。
据说当夜,市里发生了一起超大规模的停电,时间维持了足足十五分钟之长。
然而郑七并没有成功,或者说他认为自己没有成功,如果成功发送回去的话,那么他此刻一定是改变了过去,但他的记忆中没有这方面的任何印象。只是失败的实验并不是最要命的,擅自使用微型核反应堆的事件可大可小,学院方便努力压制不愿声张,似乎并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发生了这般因为警卫疏忽而差点导致了爆炸的骇人听闻消息。
尽管郑七能够证明自己一切的流程走的分外顺畅合乎一切安全工序,但有两点可以肯定的便是第一他出于酒醉状态,而其次则是他并没有得到使用许可,于是乎,在一帮教授们欢天喜地的庆祝之下,郑七被强行退学。
说是退学,但总得有个缘由,辍学参军,这个理由不错,大好青年热血沸腾为了祖国边疆弃笔从戎,苦劝不听,辍学参军!这消息传出学术界外头,多少人为之扼腕叹息,心想着这小孩子怎么就这么没有见地,本来已经稍有起色,在圈子有了名气,居然在大好年华选择参军,真是浪费。
但郑七没有选择,这可以说是个意外,但却也是必然,他在那日之后,苦苦苦寻思许久,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会发送失败,也许自己的理论根本就是错误,或者说他的机器彻头彻尾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摆设装置,但郑七选择放弃了,反正,犯下了这些破事,业界内也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
参军,当兵,熬个三两年出来自然是不可能复读,好在郑七这直来直去的脾气学术界不好使,但是军队好使,又经过这事故闹腾总算为人圆滑了些许,三两年军队大熔炉锻炼蜕变变得皮了不少,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天大地大老子第一,退伍之后因为认识的领导推荐,被安排回了故乡市里当个警察,也算是职编里头的在正经行业,算是彻底的稳定了下来。
四、通天大盗
通天市曾几何时,出了一个传奇人物。
他是一个小偷,初开只是个扒手,但很快的成为江洋大盗,他入行这么多年,早些时日几乎隔三差五就进局子蹲着,甚至还因为在行窃过程中弄坏了价值百万的文物而被判入狱三年,但自从出狱之后,就再也没有警察见过他。
有人说,他在监狱里头运气极好,遇到了一个死刑犯,传授了外人难以想象的手艺,这样的说法越传越邪,最后甚至于到造谣他本人其实并没有刑满出狱,而是靠着通天的手段越狱出逃。
但不管如何众说纷纭,出狱了之后的这名大盗,作案百次,无一失手,已经成为了市里传奇。他是大盗,不是义贼,所以他偷的对象不分男女老少,也不管权贵大官与否,随机作案,随性而为,简直就是防不胜防,这几年可是让警察们的神经绷的分外紧张,市局的领导都被迫压力换了两批,但却没人能够把他给抓拿归案。
这名大盗叫郑问,难以想象的是很多时候,他都出于穷的揭不开锅的困苦境况。
老实说入狱之前,郑问一直都想着做一单大生意,去盗窃一些什么金银珠宝文物古画,不然也不会最后失手打破那什么宋代花瓶被扔进大牢,可是自从三年学艺出来,一切似乎都变得分外清晰简单,也就没了挑战的心气,懒癌频犯,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走过路过,也不知晃荡到谁人家中,有钱与否,新手拈来一些钱财,看到一些稀罕的物品捎走摆放在家也保存不了多久,要不就扔到垃圾桶要不就随手给了路边的乞丐,总之就是对酒当歌,今朝有酒肉今朝饱醉,将就的日子一天一渡。
可是人生就是这般跌宕起伏,终日打雁,却被啄瞎了双眼,想不到居然会被城中村的一名片警给抓住,想来,也是因为一周多没有开粮,天天吃泡面开水过日子的恶果,脚步虚浮,就连撒开脚丫子亡命狂奔都做不好。
不过说实在的,多年以后的郑问回头仔细想了想,其实最意外的还是那警察的一声枪鸣。
之前被人围捕的时候也遇到过鸣枪示警,但那天那时那一刻一瞬,哪怕他分明知道不过是虚晃一枪可却莫名的脑袋额头应声一痛,仿佛当真是被子弹打穿了一般的抽搐着带到了自己整个身子跪趴在地。这定然是个意外,每天关在房间里头打电脑的恶果,以至于都出现了幻想,郑问笃定是如此,也只能有这般的解释。
再度锒铛入狱,得罪了太多权贵的郑问被上层领导指示下了重刑,终身监禁不得保释,大概一辈子都得吃着牢饭过日,郑问在外头风吹雨打各种漂泊的浪荡日子,总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回到牢里,之前传授自己艺业的老贼已经被秋中枪毙,这老头也是胆大包天,偷摸拐骗的抢到了中央大院里头,只能说当真是虎胆龙威。这牢里头的日子,可以说度日如年,也可以说一年如一日,好歹江湖有些名头,大家牢犯对郑问多少有些尊敬,这牢子里头一蹲一坐,就是十五个年头过去了。
四十多岁的郑问,面色苍老,两鬓发白,果然这牢狱摧残人心,也不是没有想过越狱逃之夭夭,奈何狱警有了前车之鉴给自己关了个特别单间,严加看管,委实说来,没有半分机会,后来年纪大了气力不加,意志越发萧索,渐渐的就是断了这念头。
直到莫名其妙的一天,几名身穿奇怪制服的男女,把自己给从牢里提了出去。
“自由,或者是永远在监狱待下去,直到身子腐烂,成为一堆没人认领的白骨。”
为首的男人,面色有些苍老,满脸横肉,花白的头发配合着眼角脸肉的纹路,估计五十岁打底走起,但郑问却很难判断他具体的年岁,那双眼睛,却又根本不像是五十岁的中年人所具备的,仿佛,更加的年轻,也许又远超出他想象的衰老。
“你们是什么人。”
郑问在监狱里头经历过形形色色的囚犯,犯过怎样案子的都见识过,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如同眼前这男人一般给予自己别样的诡异,倒不如说,比之恐惧,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萦绕着他的思绪之上。
男人并没有说话,而是带着郑问上了一辆面包车,十五年的岁月没有见到外头的阳光,城市,又一次被岁月洗礼,更高更宽更大的钢铁森林拔地而起,路过当年的城中村旁,那环城高速于高处眺望下去,原本的村子已经是被荡平重新规划成了一片繁茂的中心商业区来。
车开了将近两个半小时,才离开了城市群边缘,来到了一间孤立破落的遗弃厂房。
这大晚上的,夜色迷人,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大好时机,但郑问不怕,这些人千方百计把自己从牢房里头抓出来,定然有事相求。
只是自由……郑问毫无疑问,绝对是不想就这么死在牢狱之中度过余生,为了能够重见天日,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早早的了断残生,一言蔽之,断然没有什么是赌博比起的。
“我们是来自一个特殊部门,处理一些国家危险事宜,根据资料表示,你是这二十年来,江南一带最好的小偷,我们需要你这门技术,希望十五年的牢狱并没有让你手脚生锈。”男人比划了一下手势,身边的五名男女会意顿时散开检查了一番厂房的四周有没有被人跟中或者埋伏的踪迹。
郑问呵呵一笑,原本憋在背后被拷死了的双手随着铁块哐当落地的清脆别到跟前。
“十五年了,手铐行业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嘛,电子锁看来也就这种水平了。”
“不错。”男人一愣,弯腰捡起了电子手铐,观察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被强力破开的痕迹“我们,需要你去偷一样东西。”
“天底下,没什么不能偷的,人心,都可以。”郑问,哆嗦着伸出了两根手指,男人会意,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香烟。
点燃轻咀入口,吸得入心入肺,神清气爽。
“你知道我们可以把你这样的不得保释的无期徒刑罪犯给从监狱里头带出来,权力职能方面断然不是问题,正如我所说的,你关了十五年了,当年还恨着惦记着你的上层领导权贵,死的死换的换,早就没人记得你了,于我们而言,拉你出来也并不是什么得罪人的天大难事,但关键在于,你值不值得我们这么做,投资总是得到些许回报。”
“你们看来是别无选择,不然也不会找到我这么个十五年前的旧人,这活儿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我接了,什么工作。”
“我需要你去潜入一家公司去偷一份设计图出来。”
“军工的?”郑问一愣“太危险的你让我去也没有用。”
“不,并不是军用,而是一家民营科技产业公司,但我们不方便出手,这事情必须做的滴水不漏断水无痕,不得让任何人知道。”男人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份资料塞给了郑问,同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然后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注射器。
卡嗤一声如同被蜜蜂蛰咬了一般,火辣辣的生疼让郑问也有些触不及防,低头一看,注射器的液体中连带着一枚闪烁着紫色光芒的颗粒一并是打入了自己的静脉当中。
“科技在进步,小小的跟踪器而已。”男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怕不是,还有任务失败了,可以引爆封口的纳米炸弹吧。”郑问冷笑一声。
“你清楚最好,有了觉悟,所以,不要失败。”
郑问叹了口气,低头一看文件内里第一页,不禁就是一愣:“音箱十六号机?”
“不错,正是这东西,也不知那男人取名字的癖好,但确实应该是一个类似于大型音响的机械,你要把这东西的设计图纸给我拿到手。”
郑问无语,但他好歹也是曾经的通天大盗,反正有着大把的时间让他去了解这份东西,但尽管如此,在潜入了那家几乎是当代赤手可热的全国第一高科技产业集团内部,利用全新的身份做了半年多的基层卫生清洁工掩人耳目,几经挫折,又是辗转了多个部门,最后才是来到了任务目的地里。
全国三十多个分部,五十多所大型研究中心,上百处的实验基地,能够把公司做到这般的规模绝非能用鬼才形容,然而郑问对于这所谓的音箱十六号机仍然是诸多疑问,甚至于怀疑是否这完全是那个男人折腾自己的玩笑,音箱十六号,是一份标红批注的绝密档案,一款被注解刻上能够穿越时空的机器。
这名头听着吓人,但郑问不信,可是既然有人信誓旦旦的各种支援让自己潜入到内部偷东西,那就得老实的完成任务,至于东西是否真的有用又不是他的责任,可是这处音箱十六号,也就是所谓的超时空机器,居然是十分隐秘的别摆放在一家污水处理厂的底下一百多米的地方。
表面上是偏隅一方的污水处理厂,外头臭气熏天,但是内里却有着公司集团全力支持研发的超时空机器,数十上百名工作人员日以继夜的研究开发者关于这机械的奥妙,郑问履历干净清白,是稍有的目不识丁的纯粹文盲,平日以傻白甜的中年大叔形象负责内部的清洁卫生,倒是很快的和这干科学人员混的分外眼熟。
郑问清楚,虽然这里有着超过一百名的工作人员,但是大家都是分编制作各自的任务,能够允许进入地下中央的大型涡轮工作站里的只有不到五人,而时空机器也就是所谓的音箱十六号机就存放在那个近乎于圆球形的偌大空间里头。
郑问曾经有过两次被叫进去清理废墟的经历,显然是实验失败后的满目苍夷,偌大的空间如同原型的足球场一般令人感到惊悚,如同碳六十的混圆钢条铁球支撑起了整个空间,而足球场的中央赫然是一形似于音箱似的密封悬空房间,寂寥的回声在空间回想发出毛骨悚然的颤抖。
污水处理的是经由高辐射污染过的热水冷却剂,在工作站附近不远的地方,埋藏的更深处的则是一座小型核聚变电站,高能供电,为超时空实验注入能源。
郑问对这些个原理什么的并不懂的太多,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边是窃取存放在中央工作站里头的设计图,为了能够进入工作站,他盗取复制了多层密码验证,并计划好了周密的流程,在事发当天夜里潜入进了高层休息间毒晕了其中一名能够有资格进入工作站的要员。心狠手辣没有迟疑,郑问挖出了他的眼球和剁下了他的一只手掌,带着这两样东西并且读取了他的声线记录数据,与这天深夜,直捣黄龙,长驱直入,独自一人的便是杀入进了中央工作站中。
这般庞大的空间,却悬挂这中央约莫也就是一个五六平米小房间的硕大音箱,老实说郑问看得真切,端着手电筒连续查看了足足三个小时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最后只得铁牙一咬,拨开那硕大音箱的门面走了进去。
果然,里头却是散落在一地的有些写满了公式的纸张,但捡起来一看却并没有关于构造图纸之类的东西,郑问耐着性子把小小房间里头所有纸张都给整理起来落成一叠,准备用手机迅速的把这些文件都给快速扫描一边,忽然听见冷风一吹,咔擦一声的那音箱门面便是被关合了上去。
郑问已经,吓得潜意识的蹲爬在了地上,就算没有亲眼看见,凭借着多年的技术,听着脚步也能知道有两人于入口处走了进来。
“稗子,我不是通知了说今早六点开始做第一七九次试验么,怎么人还没到齐。”
“算了,我们两个人也都一样,估计这次也得不到什么想要的结果吧,自从上次得出了物质于时间线修正率的演算结论之后,我们总得是想着拼一枪把一些真正有意义的活物给传送回去啊。”
有两人在说话,郑问听音识人,是其中的两名管事的正副高层,也是计划的核心人物。
“毕竟无论是单纯的信息也好,还是物质类似于书本纸张笔录或者电子设备也罢,单纯的把没有生气的东西传送回去,只会被不断的被大一统之力给修正,那些个时代,几十上百年前的人们,当那个瞬间忽然出现了不属于他们的信息和工艺产品,他们只会不断的忽略,到并不说这些东西并没有成功的被传送,而是他们的传送如同沧海一粟,滴水无声,泛不起任何波澜。”
“其实那是他说得对,当时间的修正并不是如同我们所想的那般,只是把现有的东西送回过去,就会立即产生影响,这种影响会和我们现有的时间一并延续算计,这是时间断点的有序性。打个比方说线性世界中,我们所处在的时间B点,往过去五十年前的时间A点传送了一枚炸弹,并且因为这枚炸弹的爆炸杀死了一名五十年前的男子,无论是A点还是B点,其实都不会有即刻的改变,也就是说,对于B点时间而言,那男人的子嗣仍旧会存在,而A点他的祖先已经死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于炸弹爆炸的一瞬,线性时间中的A点和B点同时会产生时间曲面的涟漪波动,然后这样的波动会相互重叠抵消,又于B点未来几年之后的C点复原。也就是留下了AB存疑的两重性历史过去,但是于C点而言,却又消弭了这样的影响。”
“那男人的子嗣,如果原本可以活得好好的继续传承下去,大概在炸弹传送回去之后不久,就得因为时间涟漪涤荡而被迫改变命运,恐怕会在C点迫不得已的遇到灭顶之灾,然后消弭过去的错误吧。稗子,物质的传送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信息也是如此,活物的话,光是什么小白鼠兔子猫狗的也不见得有用,果然还得是人吧,你还记得我所说过的魂力假设。”
“因为,所谓真正有意义的活物,还得是人本身嘛,一枚炸弹总归只能爆炸一次,泛起一通涟漪就再也没有任何波澜,但是如果能够传送回去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他就可以不断的修改历史,掀起滔天巨浪,以前其实我们一直有一个误区,那就是传送回去的,要不就是物质,要不就是能量,前者是实体,后者是数据信息,但其实这两者都不对,一如四大力一通之上,我们所测量差距不到的,只属于高次元才能够看见的东西。”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走到控制台点亮全场灯光,高能的警戒声音不断的拉扯提升,几道诡异的音波奔涌过来郑问感觉浑身血液在体内没来由似的打了几重波浪。
“要把一整个人量子化然后通过幽灵效应破开时间限制传送回去实在太难了,但倘若只是把他的魂质给传送回去……”
“哈哈,这样想也是可以,但只有魂而没有身体,恐怕就算回去了也记不起什么东西吧,毕竟脑子里头的构造完全不同,甚至你都不能确认他会被传送到那个人的身体里头。”稗子笑着“你不都说了么,魂力是只有高次元才能够观测的到,凭借着我们现有甚至将来的认知都无法探勘的东西,若要使你能够论证这玩意的存在,估计教皇就得把你封为上帝了。”
“新时代的上帝,这形容当真是绝妙的讽刺。”男人摇头苦笑“算了,废话也不要多说,先把实验给完成了先,这次的实验对象已经提前放进去了吧。”
“那是当然了,细胞组织昆虫白鼠小猫这次轮到了一头娇小的杰克罗素,我们这样做要是给外头的知道了恐怕要被爱狗人士强烈谴责一番。”
“别那么紧张,只是传送回去而已,又不是杀了它。”男人摇头。
郑问一惊,这狭小的空间也除了这几片废纸还有些什么,果然他无奈抬头一看,上头还有一层隔板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想着,一直被注射了镇定剂的小型犬正安详的躺着,双眼吧嗒吧嗒的盯着自己。
“小七,准备开始了,希望这次地点和时间的偏差不会太远。”
“等,等等!”
郑问总算是想到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境遇,整个人忽然是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声的朝着外头怒吼。
“里头有人,别,等等啊!”
然而微妙的在于,尽管郑问能够十分清楚的听见外头两人的交谈,可是由于此时各种高能运作的机械正在轰隆放肆作响,老七和稗子根本就听不见这第十六号音箱居然还关着一名通天大盗。
“救命啊!放我出来!”
郑问奋力的撞击着大门,但一切都是突然,很快的他感觉无数红光穿透了那密封的墙壁照耀到自己的身上,万分微妙的在于自己居然是渐渐的悬浮了起来。
手脚开始诡异的扭曲,视线也如同万花筒似的变成了数以万计的碎片,无数的画面镜头如同潮水一边的涌入他的大脑,随着一阵强光掠过,惨叫一声,郑问连同着那条可怜的杰克罗素一并,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这座地球角落的隐秘污水处理厂上空,跟随着这一声惨叫豁然炸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地貌崩塌,一切化作尘土,一个离奇的黑点在爆炸中诞生,肆意的**周遭一切物质,然而不过维持了十来秒左右,便是闪烁着消失在了视界之中,只留下一个方圆百米的硕大深坑,如同被宇宙巨兽给没来由的啃咬了一口,肉渣也没有留下丁点。
五、人生反复
他不相信玄学,但只能够是觉得,有的人,仿佛一生之中,就带着两辈子似的。
不知道别人是否也会有这般的错觉,冥冥之中,会看见有些人有些场景,完全陌生,却又分外熟悉,他们在和你说话,能看见他们的嘴唇在动,仿佛也听得到声音,但是你却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这并不是做梦,感觉就好似自己的记忆一般,那些被尘封着的东西,但郑添却知道,那些记忆又是极为不真实的,从小而来,里头的主角大部分时间都比自己还要年长。那个人是自己么,还是说是上辈子的记忆,郑添没没想到这里就哭笑不得,他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干的也是高科技电子产业,怎么会去相信这样虚幻缥缈的东西来。
但那些不是梦,梦不会有那般真切的情感,郑添私底下还看过不少有名的心理医生,众说纷纭,都没有给出过确切的答案。
只是和刚开始那似有若无的幻想幻觉不同,随着年岁的增长,特别是大学毕业之后,这几年带着几个小伙伴一同创业做起了新兴的电子虚拟社区产业之后,若有若无的幻想开始成为了自己的日常记忆的一部分。
甚至很多时候,有些场景郑添已经无法分辨哪些是自己真正经历过的,那些只是单纯的幻觉了。
感觉这一个人,却过了两辈子,郑添是自己,那幻觉中的自己也是自己,自己这么一个人存在,或者存在过于两个不同的空间,果然,这应该是人格分裂,又或者是精神分裂吧。
但无论如何,精神科医生虽然很想赚他钱,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有病,实际上郑添身体好得很,他精力充沛,很快的在毕业短短四年就成为了个人资产过亿的富翁,他的投资,他的策略方阵,他的一些奇妙怪异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小想法,是他身旁周围,他的手下能够看见的活的奇迹。
甚至谁都很难想象到这些个莫名其妙的投资可以有在几年之后有如此大的收益,但郑添却是知道,或者说冥冥之中他潜意识里就强迫着自己无法从那些个项目离开视线,仿佛他知道这是日后必定大红大紫的潮流。
但郑添不会说,因为说出去只会被人当做神经病看待,这该怎么说来着,幻想中他看见了这个行业的未来,虚拟脑电波感应器的这些个相关应用和软件硬件才是突破的关键?你怎么知道,那家公司制造的这种小产品明明已经要倒闭了,但却倾家荡产的赌上全部来帮助他们革新,这是眼光?是知觉?不,只是郑添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而已。在幻想中见识过了所谓的未来,知道那隐隐约约的趋势,他对于一切对于现在还万分新奇的小玩意有着敏锐的知觉,那些真正可以流行畅销起来的东西当他握在手中就会有别样的熟悉感。
对着自己的疑问,成为了别人看待自己的艳羡,一声嘶哑的提醒把正在出神的郑添给叫唤了回来。
“郑总,市领导还在旁边,注意一下。”
身旁笑容可掬和自己并列站在前头面对着媒体的是自己的副手和另一位市领导,郑添记得方才介绍过来着,市委书记还是市长来着就不大清楚了,他赶紧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和众人一并在欢声笑语以及闪光灯下完成了剪彩。
作为市里头新生代企业家的龙头代表,这几年通天科技异军突起,虽然惹得不少人分外眼红,但是好在市里领导有慧眼识英雄的各种保护让它迅速做大,四年下来这决定真是无比正确,眼下通天科技已经在全国开展,遗憾的是郑添不愿选择上市,倒是没有多少股份油水可以让人掐走。
但业绩总是在的,让新兴产业做出头来不只是简单的创收增加工作岗位而已,也是侧面的对于市里头的商业环境和政府支持有关,倘若通天科技能够一飞冲天,在合法合理的情况下打开方便之门,这何乐而不为。
郑添走出大楼,回头望去,这才四年多的时间,就已经从原本狭小的办公室变成了如今这栋独栋大厦,资本的积累比他想象中要快上太多,但郑添的表情却与平时和下属们待在一起不同,并没什么特别开心的地方,似乎这一切成就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他今天请假回家,决定轻松个两天。
尽管有了些许钱财,但仍旧住在两房一厅的公寓里头,最近省厅级别的领导介绍了他的女儿给郑添认识,长的也算漂亮,按道理说也是顺藤摸瓜走裙带关系的大好机会。但郑添没有和那女人太多接触,可是总觉得她本人对自己没有多少兴趣,该说本质也是很能玩的类型,自己这般正儿八经开公司的老实人很难有什么吸引别人的地方。
毕竟长得不帅,也不风趣幽默,有钱人的话,省领导的子弟什么大款没有见过。
空荡荡的家里出了郑添,还有一条小型犬在汪汪乱叫的吼着。
连续三天没有回来,但这条杰克罗素仍然能够十分轻松的料理自己,它本身就是智商极高的犬类,只要设备到位,怎么按着机器出粮出水倒是饿不死的。
关于这条杰克罗素的故事也是一方奇闻,以至于每次有新同事进公司都的被老员工灌输一次,郑添当初三年前搬来这小区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养狗,他也不是爱狗人士,更不会瞎逛什么宠物店给自己找机会借口捎走一条,本来,这条杰克罗素,是隔壁楼公寓某户人家的。
但你敢信这就是缘分,当年还是一条半岁大的小狗见到了郑添那简直就是一见如故,一个劲的搂着抱着抓着郑添就不肯分开,气的笑的狗主人无可奈何。自打那以后这家人都不怎么敢在小区遛狗,见着郑添都绕着走开,但是这杰克罗素天天翻墙爬窗的叛逃离家,实在是最后不行了,养了一条别人家的狗来,这家人决定让郑添把这条狗给养下,算白送了。
郑添笑道,可不是么,养了一条白眼狼天天往别人家里头拱。
但一定就是缘分,也许上辈子就是他家养的。
郑添回家,睡了一觉,然后难得兴起,带着家里的这小祸害就是出门逛街溜达。
郑添虽然住的是密集公寓区,但是环境还是不错,比之城东那一块城中村可是要好上太多,最重要的是隔壁便是大学城,顶尖学府中央理工大学是这座城市的门面招牌,附近住了不少本科硕士,郑添当初就是从这里毕业的,只不过他学的是云信息技术处理方面的专业,本来他对物理更有兴趣,但却不知为何最终选择了放弃。
大学城好啊,这气氛浓郁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遛狗溜进大学城里,杰克罗素也是贼精,见着漂亮的小姐姐就是汪汪叫着蹭上去乱舔别人小白腿肚子,死活是找机会给自己家主人谈对象似的。
郑添嘿嘿一笑,勒紧了狗链不让它疯来,诚然若是挂出自己亿万富翁的头牌当然能够有不少美女近身,但郑添对这方面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事业要紧,倘若真的有所帮助,勉强点就和那领导家的大小姐结婚了也没有什么不可的,女人以前怎样不管,婚后老实就好,时代变了,还天真以为都得守身如玉三从四德,郑添也不是这么迂腐的男人。
走入校园的一角,忽然耳畔边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郑添侧头一看,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大学生正在树林的一角喝酒。大瓶小瓶的酒瓶子丁玲哐当响个不停,面上的表情时而愤怒时而惋惜,典型的一副生不逢时我好恨的面色。
“看我今晚不……去那地方……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我一个人也行……”
“怎么,小伙子这大白天的就在酗酒,这可不好啊,太煞风景了。”
郑添乐呵呵的靠了过去,对着他说道。
“要你管啊,什么人来着,居然在我们学校附近遛狗?”
不过杰克罗素似乎对于这酒气熏天的男生很不欢喜,使劲的朝着反方向咬着狗链乱刨,郑添看着没办法,反正附近都是草地树林,就所幸松开来让他活动一下。
“我以前也是这学校的,算是你师兄,现在偶尔也会被邀请回来做做演讲,今年毕业,我又从这里招了二十来个应届生,当然不算外人落,领导估计见着我,都欢迎的很。”郑添煞有介事的说道。
“哼,开公司的有钱人,真好啊,这么年轻就能够开大公司,想必父母给的初始资本不少吧,要不就是给你开了人脉疏通好了客源上游,不然哪有可能……”
“你这思想也太阴暗了吧,别人成功了就一定非得是运气好或者父母帮的?小伙子这思想可不行,难怪你这大白天的在这里喝闷酒,感情是浑身上下充满了负能量在发泄,说吧,遇到了什么事情,给师兄开心开心。”
“一起研究的朋友,今天忽然说要和我散伙了。”
“拐着你女朋友跑了?”郑添揶揄道。
“去你的,只是单纯的不想和我做下去了而已,其实我也是心里明白的,有时候理想,和现实就差了这么一线,他不愿意也很正常,毕竟学校里头的领导和教授都看我不顺眼,但我就是不愿意,老是跟在他们后面给他们拍马屁斟茶倒水然后无偿帮他们写各种东西反复做数据,那些都是浪费时间。”
“哈哈,你这想法没错的但是却也不对,那些东西怎么能叫浪费时间,人际关系,本来也是你积累人生成功的一部分。”
“但如果能够让我只专心的去做研究实验,而不是分心到这些事情上……”男生据理力争。
“那你凭什么觉得,只是学科上的研究和实验理论,就一定只和所谓的数据有关?只要有合适的理论和与之相关的实验设计,就一定能够得出想要的结果?但不妨你这么考虑,哪怕只是最纯粹的学术研究,若是你把日常生活中的人际关系,也当做是必须达成你研究成功的一块基石,是否会让你舒服一点。”
“这怎么可能,逻辑上根本就没有关联。”
“都有的,毕竟学术是死的,但是学者是活的嘛,小年轻这么顽固,有时候不要以为抓住了真理就一股脑儿的死钻,不然怎么落到来这里喝闷酒的地步。”郑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学弟,给个名字?”
“小七,我朋友这么叫我的。”
“小七……我好像听过这么一个人,全国科学大奖的那个?我们学校新出的天才?”郑添面色一变。
“哪来的事情,我就要被学院扫地出门了。”小七哭丧着脸“研究是做不下去了,读研直博也没有可能,又没钱申请出国,其实我倒不需要继续深造什么的,但申请实验资金却屡次被拒,没有钱的话,怎么才能够继续实现我的理想,别人都说我是傻子,我空写了一套理论,但是却证明不了自己是正确的。是,时间机器听着就觉得很蠢,算了,这么和你说也没有用处吧,学长。”
“这倒不是,你的那篇论文我看过,很有意思。”郑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莫名其妙的萌生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对了,你认识我么?”
“当然不认识啊,为什么我得认识你。”小七有些哭笑不得。
“嗯,我自己介绍一下,我叫郑添,姑且是个有钱人。”
小七一听,虽然样子不大清楚,但是郑添这名字也算是如雷贯耳了,这几年学校走出去的尖端毕业人才中的典范,招揽了好几批顶尖校友迅速的做大通天科技,也算得上是校园里头口耳相传的名人,偶尔也能听见他回校演讲分享经验,但奈何不同专业所有小七并没有去凑热闹。
“你就是郑添?那个独立自主创业,四年就是四十五亿市值的通天科技总裁?”小七一口老酒差点没有喷出,已经是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是的是的,不要这么激动。”郑添哈哈大笑“不用这么崇拜我,我知道我很牛。”
“真是抱歉,之前说的什么靠父母人脉的都是屁话,我很佩服你,你是我们学校的传说人物啊,一步一步全靠自己坐上去的企业,这年头能够白手起家做科技已经很难了。”
“是的,但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郑添点头说道。
“没错,和我没有关系。”小七一愣,颓然又是瘫坐回了地上。
“但是我和你有关系啊,哎,你机灵点行不行,你想想此刻坐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郑添学长呗。”
“错,是有钱人,更是一名投资人。”郑添纠正道。
“你的意思是……”小七忽然眼睛闪过一道异彩。
“你别忘记了,通天科技是怎么做上去的,你眼前,有着一个绝好的机会,没有人会像我这样,更愿意去听那些天方夜谭一般的奇思妙想了。”郑添一拍大腿“来吧,我给你半小时的时间,你来说服我,到底你值不值得我跟你疯一把。”
六、一无所知
“鬼头,差不多时候要行动了。”
站在通天市人民公园观景台之上,晚风吹袭,不经有些涩涩发冷。
“这地方,感觉好像来过。”老鬼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四名部下说到。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十年之后会被改建成了高架磁电车总站。”
“三十年……到底是多少个轮回的三十年,时间在两点甚至三点之间失去了线性,成为了一个内凹的半球。”老鬼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香烟。
点燃轻咀入口,吸得入心入肺,神清气爽。
“果然还是这老牌子的烟够好,够劲够辣,要的就是这种随时都得把自己肺腔呛死的感觉。”老鬼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回味无穷。
“鬼头……队长你加入部门都多少年了。”身旁的四人比之老鬼都要年轻太多,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多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三男一女,原则上都是精英,是老鬼一手带了几年出来的,有着极强的身体素质,更有坚韧的魂魄,能够多次穿越超时间曲面而不会崩坏意识。
“忘记了,我其实都不记得。”老鬼吞云吐雾,看着风景太山下那夜半霓虹,许多远久记忆的碎片在眼角视线恍惚乱入,但老鬼早已经是习以为常,或者说这正是他的下手们敬佩他的地方,没有人,或者说局子部门里头最强的精英,也做不到老鬼这般在经历过无数次穿越往返之后仍然能够保持自我清醒意识的,这要不就是天赋,要不就是他早已经疯了但却不被人察觉出来,若不是他这般的老资历高手,也不会被安排到这次的无比重要的修正任务之中。
“我的年纪远比你们想的要大,反正都是孤家寡人,我也没有数着岁数,生日什么的也早就没所谓了,至于加入部门的确切时间和胆敢,恐怕至于过世的郑老才清楚吧,我中年时出任务遇过一次事故,神识在时间缝隙中停留了数秒,很多记忆已经想不起来了。”老鬼耷拉着双指夹着燃尽的香烟,神色迷茫“那时候是五十岁,现在又是多少,六十,七十?这就是玩弄时间的惩罚和后果,我对于时间已经不敏感了,仿佛就算此时此刻立即寿终正寝也没有什么遗憾似的,只是大概能够像郑老这般在睡梦中死去的待遇,我恐怕是没有了。”
“郑老,是那位成立了管理局的中央要员么?”身旁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的,郑老应该是我很多年前参军时候的领导,后来我退役了他高升到中央,我年轻时犯了错误出了事,被警局开除流浪街头没有工作眼看就要饿死,是郑老力排众议把我拉进管理局的计划当中,我很感激他。”
“鬼头,你也犯过事啊。”年轻的队员简直难以想象。
“是个人都年轻过,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记得了,算了我这记性想什么都是茫然,干好眼下的工作才是重点,这次的对象看来是相当聪明谨慎,他已经察觉到我们了。”
老鬼在局里是个传奇,他没有名字,没有过去,他要是不说,档案里头也是一片空白。还是很多年前的时间裂缝事故,却是被记录在案于局子中赫赫有名的重大事故,说是记录,但是却没有源头,也没有后续,不知道前因后果,却发生了严重的失控扭曲现象,当时候的老鬼就在事发地点附近,貌似是跟着什么目标埋伏在外接应,结果被卷入到了时间缝隙的边缘,徘徊了数秒,但是却恍若隔世,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
很多人说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之所以没有了前因后果,是因为在时间扭曲的中心定然改变了什么过去或者未来,可这仅仅是个猜测,根据魂力学的大一统理论,时间的有序性崩坏是不会在事发当时立刻于过去或者未来作用到现在。
这事故查询了多年,总算有了些许眉目,这次老鬼和部下出来抓捕的对象,正是引发事故的关键人物之一。
“倘若穿越时空的物质和信息,会被时间的有序性自然修正,那么穿越时空的魂力,有着能够连续破坏性改变世界的人类,只能是通过人类自己亲自去修正,这才是我们,时间管理局的存在意义。”
老鬼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资料,又是仔仔细细的复查了两遍,背的滚瓜烂熟,照片中的中年男子其貌不扬,但却是国内巨富通天科技的董事长郑添,从资料上来看并不是什么危险人物,抓捕归案带回去想必也不困难,只是这人似乎未卜先知,居然这几天神龙不见收尾的躲了起来,倒是让老鬼和他的下属们一顿好找。
“要活的,注意手脚轻重,不要弄死了。”老鬼怀里忽然一阵铃声,掏出了宛若老旧古董似的智能手机,内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顿,然后利索挂断。
“线人?”
“嗯,想不到这家伙居然是躲在了家对面的城中村里头,我差点都以为他已经离开了通天市。”老鬼呵呵一笑“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走吧,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动手抓人。”
一干人应声点头,气氛轻松加愉快,比较之前的那时间大盗而言,抓捕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虚胖商人显然就是如同度假出游一般毫无压力。
这天下午,天色阴冷,令人昏昏欲睡。
城中村里,寒风刺骨,正是穷途末路的大好应景。
老鬼一帮人整装待发,派遣了一名队员在隔壁楼层用热感红外再三确认目标,又安排了两人在楼下前后两入口处看好把风,自己带着身手最好的那名女队员一并是上楼抓人。两人都是身经百战,不说人形兵器,但至少训练有素的战士,以一打十没有问题,特别是老鬼,老而弥坚,断然不是三五个猛汉可以对付的。
叩响铁门,穿了黑色西服的女人站在了郑添藏匿点的门口,他扫了一眼窥孔,看的是一个长相平平的西装女子,隔着门就是喊了一句,做什么的。
“物业,下头又漏水了,水表走错了,要进来抄一下家里的。”
“我报给你。”门里头的郑添,是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型有些发胖,也许几天没有睡好了,声音有些疲惫颤抖,气力不加。
“我看一眼就好,你报的我怎么信。”
“现在不方便开门,改天吧。”
“很快的放心好了,半分钟的事情。”女队员不耐烦的语气微妙微翘,十分逼真。
郑添顿了一下,想了片许最后还是把门给打了开来。
女队员一步进门,扫了一眼内里的情况,除了郑添,门口一侧还趴着一条毛发都脱落了一半的老狗,奄奄一息。
“动手。”
正在郑添让开位置让人进去,门外一侧的老鬼忽然是挤了进来。
这一瞬之间,老鬼的双手罩着郑添的脖子就是直接勒了过去,可是就在他触碰到郑添的倾刻,忽然脑袋剧痛,手指头接触的地方感觉如遭雷劈,一声惨叫,直接整个人是被弹了开去。
另一方面的郑添也是莫名怪叫,但情况要比老鬼好上些许,双腿一软蹲在了地上。
那女站队员搞不清情况以为郑添身上有什么奇怪的武器不敢近身,却在僵持的片刻,那原本趴在门边的老狗忽然睁开双眼露出獠牙蹬的一下就是扑到了她的身上。
这变故惊人,一躲一闪之间落下了些许缝隙,郑添猛地一拍脑袋,强行提了一口粗气就是朝着门外冲出。
“鬼头!”
正当郑添要往楼下夺命狂奔,早听到上头有声响的队员已经是沿着楼梯跑了上来,看着下有追兵,后有强敌,郑添只得是朝着楼上天台冲去。
老鬼捂着脑袋勉强站了起来,甩了甩脖子,低沉的怒吼了一句快追,带着两名下手就是跟着郑添跑到了阳台。
郑添撞开阳台紧锁的铁门,冲到了外头,在楼房的边缘上停住了脚步,他回头一看,那个老鬼带着两名一男一女的下手也是从楼梯口走了出来,散开阵型,三面包夹的朝着自己缓慢靠近。
“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我了。”郑添一声惨笑。
“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最近才接到追捕你的任务。”鬼头捂住脑袋,勉强自己和这男人说话,他觉得这男人分外眼熟,分外眼熟……
“不,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可惜了我没有完成你交换的任务,但那不是我的错。”郑添大声的吼道,双脚一蹬,踩上了护栏边缘。
“不要冲动,我们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你对于时间裂缝的事故,到底知道多少?”鬼头仔细一想,很快的就察觉到了不对头的地方。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也不会回去的,你们不能带走我。”郑添看着三人,忽然发出疯狂的尖叫。
“别,你跳下去会死的!”鬼头说着,立马是朝着郑添冲了过去。
然而郑添却不再理会,他松开了抱紧护栏双手,朝着老鬼微妙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便是任由自己从空中坠下。
与此同时,枪声豁然响起,一枚子弹从楼房左侧的小广场中打出,鬼使神差的就是恰好击中了正在空中坠落的郑添额头之上。
……
这一刻……
冲到护栏边缘的鬼头看着脑袋爆出一抹血花的郑添,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不远处广场中那身穿警服的片警。
而片警鸣枪示警之后,一个虎扑就是将那仿佛被吓傻了的江洋大盗给扑到在地。
通天大盗应声而倒,他在错乱尖叫的人群当中,看见了一名身穿校服的初中生,正一脸惊骇的穿透两人望向了身后那从楼宇坠落下来的身影。
那坠落之中的身影被子弹一枪打穿了额头,在眼角最后的余光当中,扫到了那被扑倒在地的小偷。
“那人……。”
莫名抱着这个诡异的念头, 郑添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溅起一炮血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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